這里觀眾最懂“梗”喜劇人樂在上海首演
,最后在上海開啟脫口秀生涯。“除了演出需要出差,5年來,大部分時間我都在上海。”
2023年,李俊從北京來到上海發展,“上海市場需求旺。如果演出無法商業化,很難養團隊”。去年十一長假,李俊天天登臺,“這是上海旺季常態。平時每周有2—3場演出,加上排練三四天,這是理想狀態”。他與知名制作人簽約,計劃大干一場。
在演藝大世界·上海國際喜劇節首屆喜劇大賽上,“早安白日夢”組合以漫才表演《生化危機》奪得冠軍,組合成員安生激動得落淚。今年跨年,安生在凌晨1時前結束演出,一晚上,他參與漫才、脫口秀、即興喜劇三個不同專場。
1月17日,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發布,2024年小劇場和演藝新空間中,脫口秀(單口喜劇)場次和票房上升幅度最大,分別上升53%和48%。大麥數據顯示,2024年上海地區脫口秀演出達到1.5萬場,加上不計其數的漫才、Sketch(素描喜劇),構成全國最繁榮的新喜劇市場。
參加《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》節目之前,賈耗每個月舉辦8—10場專場,更早時,他一個月做了27場拼盤演出,“一天換一座城市,偶爾一天演兩場”。《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》讓賈耗被更多人認識。他講述月收入1500元的土木工程人的經歷,“不僅是我以前的同事,甚至有些沒跟我做過同事的人,都覺得我在說他們的生活。大家都上過班,遇到過被老板拖延下班時間”。
總決賽上,觀眾對著他高喊“冠軍,冠軍”,賈耗的第一反應是“專場會比以前更好賣票吧”。1月15日,賈耗與北京同行在黃浦劇場完成龍年收麥秀,“希望寫一些真的讓自己講起來就興奮、有表達欲的新段子,多跑開放麥磨段子”。
“在新喜劇演出城市占有率上,上海應該排第一,包括票房、演員、觀眾供給。”趙雙治負責笑果喜劇廠牌“快樂共暖”線日,每天兩場笑果收麥秀在上海黃浦、靜安、虹口、楊浦四個區交替上演,20場演出觀眾總數近萬人。除了上海本地演員,還有西安、北京、武漢喜劇俱樂部的演員來滬,主持人魯豫等加盟,“全國新節目集中在上海首秀首演,比如讓上海觀眾體驗粵語脫口秀”。
做演出運營前,趙雙治在上海從事商業地產新空間開發,這讓她對上海小劇場發展有了深刻體認,“我們的演出有打卡、有紀念票根,互動環節讓觀眾體驗九游娛樂更豐富。當然,最核心的還是產品有過硬的內容。我們也有新策劃,比如每周三、周四在演藝大世界推出《朋友喜聚會》,《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》配合線上節目熱度舉辦巡演。今年新產品《‘職’得一笑》幫助打工人釋放壓力。我們希望借助喜劇提供輕量化的情緒管理方案”。
2024年,趙雙治與同事們舉辦了近300場演出,其中有何廣智《給我個面子》、呼蘭《草臺班子》、梁海源《坐在角落里的人2》以及童漠男《尋找王醫生》等,觀眾人數超過25萬,覆蓋城市近50個,包括10個海外城市。《尋找王醫生》登陸新加坡濱海藝術中心劇院,2000人的地標性劇場座無虛席。春節期間,邱瑞也將在新加坡、馬來西亞登臺。“把最好的作品帶到上海,也把我們的作品帶出去。”趙雙治說。
李俊是首屆喜劇大賽第四名,去年他加盟上海廠牌“夠咖喜劇”。“夠咖喜劇”坐落于前灘31 B1小劇場“唯因萬境”。1月18日,他結束龍年最后一場演出,“養精蓄銳,再戰蛇年”。李俊憑借《三顧茅廬》闖入上海國際喜劇節喜劇大賽決賽,他在北京讀大學時主修音樂,輔修表演,2011年大學畢業后成了演員。十多年前,即興喜劇在中國尚屬冷門,李俊投身其中,“即興喜劇不用那么長的鋪墊,更有想象力,節奏更快”。當時靠喜劇謀生并不容易,李俊直言,“大多數人都有別的工作,像我們這種職業演員不多。我一直在演話劇和新喜劇,通過鈴木忠志訓練營成為助教和演員,參演導演王曉鷹在國家大劇院排演的話劇。”
提及喜劇大賽獲獎作品《三顧茅廬》,李俊說:“這是我三四年前和搭檔合作寫的,我很喜歡。我們也在順應觀眾需求升級內容,第一次喝咖啡,來杯拿鐵就夠了。咖啡喝的次數多了,觀眾慢慢找到自己喜歡的口味,要不要加奶、加糖,用什么樣的豆子。”在唯因萬境小劇場,李俊的新年目標是和搭檔張揚一起把《張的真俊》雙人新喜劇專場打磨到滿意,“現在可能80分,我想提高到99分,同時做一個滿意的三人專場”。
專場,凝聚著喜劇演員的職業理想。在北京,賈耗拿過全國大學生主持人大賽冠軍,“剛來上海,我面試綜藝節目主持人,沒選上,參加脫口秀比賽成績也不好。后來,越演越多,自己的專場也來了,和上海互相熟悉。我把上海當作主場,這里的觀眾包容性高,對梗的判斷很精準”。
連續近9個月專場巡演磨礪了賈耗,“觀眾的喜歡,給我很多正向情緒價值。在南京,觀眾自發地像麥浪被風吹過一樣往前傾,那一刻,我覺得做這個行業也太值了”。賈耗也遇到過個別專場效果一般,“劇場隔音不好,我能夠一直聽到外面的搖滾樂隊在演奏。演到一半,劇場大門被打開,一個老大爺帶著兩個小孫子進來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,臺上的我必須要‘現掛’,把場子圓回來”。
今年,安生希望能在上海做專場,“找機會看看上海的喜劇俱樂部有沒有演出邀約”。安生是上海國際喜劇節老觀眾,下午參加喜劇大賽,晚上看喜劇節的日本吉本興業專場。
上班、婚戀、原生家庭,是當下專場常見話題。“過完春節長假,有一幫人會密集講催婚。同樣的話題,一定要想出非常新的角度。”賈耗不擔心“撞題”,“社會進步很快,每天涌現很多新鮮的事物、知識熱點,我會結合變化來創作”。
安生拿到喜劇節首屆喜劇大賽冠軍的作品《生化危機》,也與職場、染上班味有關,“氣氛到那里了,不能不說”。相比“撞題”的煩惱,安生更討厭不勞而獲,“喜劇這行鼓勵原創,我們講的段子都是自己寫的。有人從網上扒別人的原創,去劇場把別人的演出錄音,然后自己講。這樣的人也在全國巡演,粉絲還挺多。但我們都知道,他不是同行”。
2023年4月,安生在無錫建立喜劇廠牌“市井喜劇”。他在大學學體育,畢業后考上陳佩斯喜劇創演訓練營,又在上海戲劇學院進修。“學習都是有用的,當時的年齡和閱歷不足以理解,指不定未來哪天突然想起,還是能消化掉,讓自己慢慢進步。”
拿到上海國際喜劇節首屆喜劇大賽冠軍第二周,安生與搭檔飛去北京比賽,緊接著是杭州、深圳等地,“我喜歡參加比賽。看比賽的觀眾經驗豐富,段子不僅要好笑,還要有能打動他們的內容。多登臺,才知道各地觀眾喜歡什么”。
安生的小劇場周末尤其繁忙,上午11時親子魔術秀、互動劇,下午2時、4時,晚上7時半脫口秀,“做劇場壓力大,租金、運營費用……場地能不空就不空。比起上海,無錫成本沒那么高,但票房上限也擺著,上海的票房可能是無錫的好幾倍”。
安生的開放麥演員有外賣員、老師、學生,平時上班,工作日晚上練習,周末演出,“收入好的,能達到正職工資的1.5倍”。安生說:“脫口秀以15分鐘為一段,這是正常商業標準。辦專場相當于看一個演員的專輯,類似于歌手發唱片。小劇場專場演出費從幾千元到上萬元,如果到大劇場,或者接了商務合作,價格要翻好多倍。”
身兼老板與演員兩職,安生堅持開心最重要,“做著最喜歡的事,還能靠它養活自己,每月像上班一樣掙個四五千元。能被更多人看見,最好;如果不能,我也很開心知足。只要業務水平過硬,演員不擔心沒有出路”。在他看來,新喜劇市場很公平,“一個演員15分鐘有100個笑點,另一個演員有120個笑點。價格一樣的前提下,俱樂部老板肯定選擇后者”。
賈耗保留著土木工程畢業生的職業習慣,在電腦或A4紙上記錄思維導圖。為什么在北京拿了MBA不做職場金領,反而來上海說脫口秀?賈耗不想過一眼看得到頭的生活,“喜劇有魅力又折磨人,你要一直突破自己,創造新的視角和作品。哪怕很厲害的演員,新段子不好笑,也得不停改。觀眾不笑,會打擊你,你只能硬扛,把段子改好”。
《一直躺到生活變好》是賈耗為了讓自己的同名專場巡演更好賣票而開設的播客,邀請喜劇演員一起聊天。雖然取名“躺”,但賈耗像絕大多數同行一樣“卷”。得益于獨一無二的“化妝博主”身份,賈耗是為數不多擁有美妝品牌合作的喜劇男演員,“最開始十來站專場巡演,我找的當地化妝師特別便宜,19元能化一個妝。我擔心太便宜,挑了39元的妝造,沒想到觀眾吐槽像‘小白臉’。我只能自己學化妝,省事省時間省錢。”賈耗因此開始寫化妝段子,“寫到三分鐘左右,我知道這能寫出很不錯的內容,而且是別人從沒講過的”。
走南闖北的專場,讓賈耗意識到觀眾的微妙區別,“不管到哪個地方巡演,講戀愛或催婚都非常適用。三四線城市地鐵少,觀眾對擠地鐵上班的共鳴就沒這么強。當地是否有喜劇俱樂部,也影響觀眾能否更快進入脫口秀情境”。
在演藝大世界·上海國際喜劇節十周年之際,首屆喜劇大賽為推動喜劇人才發展和產業運營應運而生。冠亞季軍有機會參演新一屆上海國際喜劇節原創孵化劇目。喜劇節藝委會成員間寬平希望冠軍選手有一天能到日本,和日本漫才演員同臺表演。滑稽名家陳國慶鼓勵年輕選手:“成功靠天賦、勤奮、堅持、機會。現在機會來了,你們離成功又近了一步。”
10場“快樂共暖”喜劇演出助力上海國際喜劇節。《朋友喜聚會》不乏張慧、高寒、漆漆、汪德發、菜菜等《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》選手。《喜劇“錄制”現場》與騰訊視頻熱播的《喜劇大會》呼應,將天馬行空的喜劇拍攝現場搬到觀眾身邊。“快樂共暖”演員還從上海出發,去了很多城市。趙雙治列舉:“比如山東巡演,我們之前最多是去濟南、青島,現在新增臨沂、濰坊。”在她看來,演出不再只靠線上綜藝節目集聚人氣,“觀眾們非常懂喜劇,不僅看《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》《喜劇大會》,他們也接受來自喜劇類播客、小紅書或抖音的信息。每場演出后,觀眾在小紅書、微博等平臺上寫評論,被定向推給其他城市潛在觀眾,大家根據評論決定要不要買票”。
“我們正在研究新產品,包括觀眾與演員的共創。有志于喜劇的觀眾可以成為志愿者、工作人員、演員。還有一些觀眾在做銳評賬號,類似影評人、樂評人般點評喜劇作品。”在天津巡演時,趙雙治從同行處得知,天津相聲也在轉型,“年輕的相聲演員在嘗試做單口與漫才”。
“每周保證演出數量,不斷試驗新作品,有池子了,才會有魚有火花。”喜劇大賽復賽評委、上戲教師李之浩注意到,參加比賽的演員大多非表演科班出身,跨界融合創編文本特別強,“喜劇賽道一直很卷,需要磨合一兩年,在家不斷改。它是孤獨的創作”。
“前年、去年甚至前天,彷徨的時候太多了。”面對激烈的競爭,賈耗說,“2025年,我希望繼續帶給觀眾快樂,享受舞臺、享受搞笑這件事本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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